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国子监留级生 爬窗

仅仅是片刻的接触,俞渐离还是能够感受到纪砚白的手掌很大,很宽,手指极长。

温热的手温隔着衣服传递过来,暖暖的。

纪砚白引着他在桌前坐下,再在他面前放一个小册子,又寻了几封书信放在了桌面上。

做好了这一切,纪砚白才寻了一处背光的墙壁站稳,小声道:“你可以点燃烛火了。”

俞渐离点燃烛火,如此一来,在树上的护卫便只看到号房内有一道身影,影子模糊,轮廓变形,也看不出身形来。

他伸手拿来册子翻开,读了几行后确定这是纪家的家规。

翻了几页真的到头了,根本没有几条,还简单易懂到可怕。

他看了看家规,再抬头看向纪砚白。

纪砚白站在阴影处,身材高大,只是懒洋洋地倚靠着墙壁,眼神随意地瞥向他。

男人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,早就没有了稚气,而是在战场摸爬滚打过的干练与飒爽。

他的轮廓分明,一半被淹没在阴暗中,更显得他眼眸深邃,鼻梁笔直高挺。

他的眼睛像隼,有懒散,有不羁,有浩大的国子监都束不住的野性。

俞渐离心口没来由地一颤,又很快平复。

曾久病的他总是有着最快调节心情的方法。

见俞渐离看向自己,纪砚白主动问:“是不是挺难懂的?写得弯弯绕绕的。”

哪里难懂?

比白话文还白话,甚至没有笔画特别多的字,可见军师写得十分用心。

俞渐离主动提议:“字这么少,还是十两吧。”

“说了二十就是二十,说出来的话怎么能收回去?”

“这钱我收得问心有愧。”

“我心甘情愿的,你愧什么愧?!”

俞渐离只能拿起书信看了一眼,又做了一个深呼吸。

纪砚白十分不解:“我的字写得那么大,你还不认识?”

“你的字……很个性。”

他只能这么说,这字写得像姿态各异的磐石,笔画粗,写得一团一团的,团成了各异的形状,真的很难认出来是什么字。

有些许像一坨坨形状妖娆的屎。

他更加不理解纪砚白为什么要找他抄写了,明明可以用毛笔在纸上画无数个圆团后交上去,想必也不会被看出来什么,甚至不会觉得他态度敷衍。

于是他拿着纪砚白的书信仔细研究,逐渐发现,纪砚白写字是有些进步的,后期的字能看出一些笔画来了。

他抬头在屋中四处看了看,最后端来水盆用毛笔沾水,在桌面写字。

纪砚白不理解,询问:“你在桌子上写什么?”

“我在练习你的字。”

“哦,写得差不多就行。”

“收了钱,就得做到最好。”

纪砚白也不愿意和他计较细节,只是不解:“为什么要用水练习?”

“可以节省些墨和纸。”

俞渐离穿过来后俞家已经败落,墨和纸可是极为金贵的东西,他只能收集一些马毛来做出简单的毛笔,接着用水练习原主的笔迹,还真练出了一些心得。

“倒也不必。”纪砚白号房里的墨和纸基本上也没人用,俞渐离想要甚至可以送给他。

“你的字体很废墨。”

“……”纪砚白竟然无法反驳。

不出一刻钟的时间,俞渐离就练习得差不多了,于是拿来纸张抄写起来。

为了逼真,他还特意模仿了纪砚白写字歪歪扭扭,间隙不一,甚至斜出去的风格。

纪砚白看了后不由得扬眉,学得确实像。

之后的时间二人都很安静。

俞渐离认认真真地模仿、抄写,每抄写完一份后,还要举起来端详一番,确认自己有没有模仿到位。

在俞渐离抄写到第四份的时候,纪砚白似乎有些待不住了。

他的性情导致他总是很焦躁,很难安静地一直站在一处很久,于是他开始和俞渐离聊天:“要不你歇一会儿?”

俞渐离的笔甚至没停:“无妨,我不累。”

“你手腕那么细,提笔会不会很重?”

这倒是问住俞渐离了,他停下笔来回答:“不会,我经常会写很久。”

纪砚白又端详了起来,俞渐离写字时另外一只手会托起右手的衣袖,露出右手的一截手腕,那手腕在烛光下显现出莹白的颜色,纤细得仿佛没有多余的肉,骨架又纤细到可怜。

纪砚白再次问道:“不会被风吹断吗?”

纪砚白问得太认真,语气太过真诚,根本不像是在嘲讽他体弱,而是真的怕他会被风吹散掉。

俞渐离只能安慰他:“不会,若是风太大了,躲着些就是了。”

“我可以派人教你一些拳脚,这样也能壮实一些。我收留过一个难民营的孩子,刚来时和你一样瘦,练了两年后也精壮了不少。”